□李 季
昨夜有雨来托梦
昨夜有雨,自故乡逶迤而来,停在我的窗前,为我托梦。梦是淋湿的落叶,风已吹不动。
这雨,可曾淋湿我家的老屋,可曾淋湿门前的池塘,可曾淋湿树上的鹊巢,可曾淋湿父母的坟头。池塘上空,是否有不能安睡的燕子?它们背负着雨水,斜斜地飞过。它们飞回廊下,清理翅膀,无声无息。那时,风轻轻地敲打着木门,替远方的游子,而门内,人已走尽。
雨水走过以后,绿色涌动,喜鹊在枝头散步,蚂蚁在院内觅食,白云后面是蓝天,那么蓝,那么空。树梢雨水频滴,曙色照亮村庄,一半喜,一半悲。
雨自故乡来,携带着老家的一切,走进我的梦里。我在梦中攥紧拳头,我的左手温暖,我的右手冰冷。
天黑着,雨声像碎掉的渔网,安安静静地飘。雨落在裸露的树根上,落在我裸露的脚踝上,有着淡淡的苦涩。
雨自故乡来,雨扮成梦的样子,洒进我的心里,只一瞬间,又还原成雨,在窗外,下了一整夜。
妈妈的蒲扇
很难忘记,那些夏夜在院内乘凉的情景,孩子们躺在竹床上,妈妈坐在旁边的竹椅上轻摇着蒲扇。
多年前,蒲扇不仅是夏天的日常必需品,一年四季生煤火炉子也离不了它。村头巷尾,经常可见的是坐在小马扎上的老爷爷和老奶奶,脚边放着大茶缸子和收音机,手里的蒲扇时不时在腿上轻拍一下,不知是扇风还是赶飞虫。
新买回的蒲扇,必定要缝上一圈布边,加固一下,让它不易散边。一般缝的是蓝色或白色的粗布,讲究的会缝碎花布。爱美的姑娘还会在扇柄下缝一串红色的塑料绳当流苏,这种扇子只放在她们的枕边,轻易不拿出来。小孩子喜欢用大一些的纸折叠成扇子,扇不出多大的风,纯粹是为了玩儿。
扇子是戏里必不可少的道具。没有了鹅毛扇,诸葛亮的形象就要大打折扣;没有题着字画的纸扇,书生哪来风度翩翩?没有芭蕉扇,唐僧师徒就过不了火焰山……
扇子的样式非常多,最难忘的还是最朴实的蒲扇。蒲扇带着居家过日子的味道,风力大,结实耐用,床头、饭桌、灶下,都离不了它。以前的孩子,哪个夏天没出过痱子呢?吃饭的时候,身上奇痒难当,妈妈拿着蒲扇一阵猛扇,痱子带来的烦躁马上就被安抚下去了。
多少夏夜,多少孩子在妈妈轻摇的蒲扇下进入了梦乡。星空低垂,树影婆娑,夏虫呢喃,日子好像长得没有边际,岂知转眼孩子们已经长大去了异乡,留下已经年迈的妈妈依然在乡下轻摇着蒲扇。
◎四季如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