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艺苑散墨

　　□宋 扬

　　蚕豆，不可顾名思义，与白胖胖的蚕何关？某地呼蚕豆为“胡豆”，美食家汪曾祺老先生对“胡豆”一说摇头不解。“胡”是舶来品，与洋芋、洋葱之“洋”一个意思。鲁迅称之为“罗汉豆”，想想真有三分形似——去壳的蚕豆中间有弧线一凹，可理解为罗汉的腰。

　　形而下之，说吃法。新鲜蚕豆清水煮软，放轻盐、老姜、蒜捣泥，香醋少许，勾辣子油。豆碧绿，折耳根嫩白，油红亮，具观感。烩青蚕豆，藿香更宜。火候不可过，以软而不烂为宗。烩比凉拌清雅，以筷夹而佐酒，以手撮而零食，老少咸宜。时令过，干豆落，就该吃干蚕豆了。铁锅烧红，白炒，捞起候冷。也有中和做法，炒至金黄用冷水猛激，白雾腾起，蚕豆慢慢软化，但留干豆的嚼劲，撒葱花、入酱油，有盐有味。干豆软吃，可谓智慧。

　　花生先生花而后生果，花见阳于外，果避荫于地。花生随处可见，有人出谜语“麻屋子，红帐子，里面住着白胖子”。“红帐子”指花生的一层薄衣，红皮细软不糙口，一吃根本停不下来。

　　农历六月花生苗黄，花生果熟，沙土蓬松，扯一把沉甸甸压手。最佳莫过现吃，满口余香，还带着土地的温暖。挑拣后的嫩果不剥壳，以盐煮，下八角、茴香、花椒粒，小孩子吃完最后一颗还要舔指头。含蓄一点的，去皮拌入新制二荆条辣椒酱，勾少许香醋、野山椒水，再以香菜点缀，香、辣、鲜。油炸花生已是无奈之举，干香与天然香不可同日而语。花生一晒，水分全无，发干，此为储存之不二之选。有人尝试直接晒干不淘洗的泥花生，一定程度锁住了原始风味。

　　以前农村孩子没多少零食，母亲隔三岔五地摸出几颗花生，孩子欢呼雀跃。

　　“冬吃萝卜夏吃姜，不用找医生开药方。”萝卜是可以入药的。幼时读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至“拔何首乌”一节，没见过何首乌的我能想到的只有连根带须的白萝卜。

　　萝卜缨如绿伞一样擎着，不惧虫害。沙土、肥料、种子一撒，即可坐等收成。白水煮萝卜自有一段唇齿间的清香，漂一点葱花，一清二白，干干爽爽。吃牛羊肉汤锅讲究先荤后素，一番大肉饕餮后，掺原汤加白萝卜片再煮，此汤更比原汤多一味。新鲜白萝卜皮加冰糖、精盐、干花椒腌渍或直接在泡菜坛搁一宿，嘎嘣脆，佐稀饭，下干饭均可。去皮的白萝卜切成不粗不细的丝，晒至半干，揉以盐、白砂糖、香料粉、辣椒面、花椒面，味重而香。

　　萝卜因质地坚硬易定型，常被大厨们精雕细刻成花鸟虫鱼的菜饰。据说某些地方已经有了可以当水果吃的改良萝卜，真是科技发展助力了农业生产，也丰富了美味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