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陈宗海
在乡下单位值班。晚饭后,便信步田野,猛然发现山野的沟沟岔岔,苜蓿草旺旺地生长着,也许是今天的雨,洗亮了它们的叶子,细碎而繁茂的茎叶,在阳光下绿得发亮。
葛洪《西京杂记》云:“苜蓿原出大宛,汉使张骞带归中国。”可见苜蓿走入人们视野的历史已十分久远。苜蓿广泛分布,在田园、河道、村舍周围都比较常见。也有农村种植的,成片成片的。它们是牛羊上好的饲草,也是人们餐桌上的一道独特美味。
苜蓿有多样的吃法。最简单的一种吃法是,每当苜蓿草的嫩芽钻出地面,最初的一两层茎叶刚刚完成分蘖,便把它们掐下来,洗净,放入水中略焯,捞出来控净水,拌适量盐,炝油,滴入少许醋。一道佳肴出锅了。
苜蓿性凉,进食后能消除内火,是维护健康的上品菜肴。这个也许不很重要,重要的是它的口感,嫩嫩的,带着自然的清香和来自田野的粗糙味道。
这样的美味,自然深得人们的喜爱。小时候记事起,每到春天,就跟一帮小伙伴们到河岸、田埂、杨树林里去掐苜蓿。一帮人提前约好了,等到下午放学后,各自提着小菜篮,说说笑笑,奔向田野。
到达目的地后,大伙一边追逐着星星点点的苜蓿草,一边天南海北地分享着各自的故事。其实这些故事都与我们没有关系,都是从打工回来的父母那里听来的。那时候,我们小孩是很少有机会走出山沟的,所以总是对“外面的世界”充满了好奇。
也是从那时起,我们这些大山深处的孩子,产生了关于城市、火车、远方之类的最初梦想。
耳朵里听着故事,手下也是不会慢下来的。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暗暗竞争,看谁掐的苜蓿多,看谁先将自己的菜篮盛满了。那个年代,农村经济条件差,为了果腹,在春天,苜蓿是我们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。
其实,苜蓿还有一种极“奢侈”的吃法,就是和肉丁做成馅,包饺子吃。这种吃法既有肉的肥厚,又有苜蓿的自然清香,令舌尖的味蕾应接不暇。
小时候,奶奶就给我们这样做过。我们将采摘来的新鲜苜蓿洗净,然后把这些嫩嫩的苜蓿放入开水中略微一焯,跟切好的肉丁混合,放入适量的葱花、盐和调料,搅拌均匀,做成苜蓿肉馅儿。
奶奶和好了面,将面团揉成条,又揪出一个个小面剂,擀成面皮儿。在奶奶的指挥下,我们开始围在案板前,包起了饺子。
刚出锅的苜蓿肉馅饺子,咬一口,嘴角滴着浓烈的汁水。
过几天,再央求奶奶做一顿,奶奶便会训斥:“贼娃子们,福不可重享!”“哪能天天过年哩!”我们便只能就着苜蓿菜,吃一顿面条了。
现在想来,奶奶可能是嫌工序多、麻烦,更多的原因是过日子真的需要节俭啊。
当然,这种就着苜蓿菜吃一碗面条的日子,也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咂摸它的滋味……